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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手册是给你我这种人看的吗？我们可是——”格雷格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他当然还没有情绪失控到当众把拟变革者的秘密向在场所有人公开的程度。“……是专业人士，怎么能只管遵照堪比占星术的迷信经验方案行事？不管你要怎么狡辩，责任全在你。”

    “都给老子闭嘴！！！”忍了有一段时间的老格兰杰毫无征兆地咆哮了起来。他可以无视其他科考人员那些将两名拟变革者指认为自己私生子的谣言，但倘若这两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他的声誉以及在科考团队中本就几乎不存在的影响力，他就不得不拿出【家长】的气度来认真管教一下两名拟变革者了。“再这么继续胡说八道、互相推卸责任，我把你们两个一起打包送进木星参加木星一日游。别留在这丢人了，走吧。”

    不知为何，转身打算和斯凯·艾克利普斯一起离开闹剧发生地的马尔科姆·格兰杰似乎看到同伴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那紧绷着的嘴角也仿佛正在强忍着随时会喷薄而出的笑容。不会给老格兰杰机会以确认猜想的绿发拟变革者再次上前，对结束了争执的两名同类说了些安慰的话，又告诉人群尽快散去，这才去追赶老格兰杰的脚步。

    在返回模拟中心的途中，斯凯·艾克利普斯向同伴解释说，对于蒂莫西·格兰杰和格雷戈里·格兰杰的处置措施并不完全是处罚。过去的2年间，两人频繁地驾驶宇宙飞船外出寻找木星附近宇宙空间存在的拓扑缺陷空间结构，但始终一无所获。对两名拟变革者每一次飞行的全过程进行了全方位监控和分析的斯凯·艾克利普斯认为，主要问题出在这两个可能具有天赋的家伙对脑量子波的运用相当不熟练、粗糙得令他不忍直视上。因此，资格更老一些的绿发拟变革者决定趁老格兰杰苏醒期间把两人看管起来、进行与脑量子波有关的集中训练。

    “呃，我可以申请去外面逛逛吗？”蒂莫西显然并不打算安分守己地接受斯凯·艾克利普斯的安排，他继续小声对不打算轻易改变主意的同类说，在太空中训练使用脑量子波肯定更有效些，“再说，这地方对我们而言算不上多么安全。”

    “我为你们安排了特殊的房间，稍后会带领你们去参观的。”看来蒂姆的花言巧语并不能影响斯凯·艾克利普斯的决定，“格雷格，你也一样。在日常工作方面，你比蒂姆认真得多，这是马尔科姆也认可的。但是，你对脑量子波的运用则比不上蒂姆。”

    “那他就更没有理由连着我一起处罚了。”然而，浅绿发的拟变革者似乎完全没听到斯凯·艾克利普斯对【处罚】本质的解释，他依旧向对方抱怨说，爱护科考团队仪器和财产的自己不应该和蒂莫西得到相同的处理，“让这个笨手笨脚、只有和女科研人员混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得格外灵活的家伙远离危险工作当然是好事，可我离开了就意味着别人的负担加重了。”

    “正因为马尔科姆看重你，他才更不能容忍你像个流氓一样在发射中心和蒂姆打得难解难分。” 斯凯·艾克利普斯惊讶于格雷格仍对老格兰杰一视同仁的处理措施感到强烈不满，他本以为被马尔科姆·格兰杰认为更适合科考团队工作的格雷格能很快摆脱不必要的负面情绪困扰，“你们两个又不是没听说过那些传言……行了，少说几句，免得惹他生气。”

    跟在老格兰杰身后不远处的斯凯·艾克利普斯带着两名拟变革者返回了模拟中心，先提起了脑量子波训练一事，而后又把话题引回了老格兰杰不愿谈起的地球事务上。

    对此感到有些头疼的老格兰杰实在不愿意发表什么高论，他担心自己的意见直接打破天人组织内部的脆弱平衡。几十年来，名义上秉持着同一个理念的天人组织内部早已分化出了种种意见不同的派系，尽管大部分派系的分歧仅在于手段而非目的上。类似上个平行世界的Macross-29船团居民们那样的绝对反战者强烈反对为实现舒亨伯格（和监察者集团）的理想而无所不用其极，即便他们在其他天人组织或第一监察者集团成员眼中是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和空想家。

    尽其所能地影响着世界走向的天人组织迟早会越发沉迷用武力手段促成乐见的局面，这是因麦克尼尔的讲述而对5次太阳能战争背后隐情有所了解的老格兰杰所坚信的【未来】。问题在于，时刻怀疑自己一举一动对未来影响的他仍有所顾虑，并担忧自己的行为反而阴差阳错地拖累了正战斗在24世纪的其他战友们。

    “我把你们当自己的家人看待，你们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关键时刻，马尔科姆·格兰杰把难题抛给了面面相觑的两名拟变革者，“据说，UNION和人革联很快就要进行停战谈判了。如果战争结束，UNION的监视就会全面回归木星圈，而且他们还极有可能在研究工作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派人接管研究设施……进而夺取我们现存的全部研究成果。我的模拟结果也支持这一假设：既然我们甚至做不到只用可靠内部人士完成计划——更别说就算这么做也不见得有用——UNION迟早会意识到我们究竟在木星圈【考察】了些什么。”

    伊奥利亚·舒亨伯格昔日的同路人果然个狡猾的家伙，斯凯·艾克利普斯有些感慨地想着。在本该发表观点时只管援引舒亨伯格的原则，又在向他人转述消息时添油加醋地附带了大量足以诱导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考虑的信息——却偏偏不肯用自己的尊口直接说出哪怕最简单的支持或反对言论。但是，或许也正是这样巧妙地不轻易得罪任何人的马尔科姆·格兰杰得以承担起天人组织早期的建立和管理工作、将上百名科学家和工程师以及全球各地的数百名权贵团结在舒亨伯格计划的旗帜之下。如今天人组织和第一监察者集团内部的严重分歧，正是先行者们当年意见不合的遗产，而老格兰杰却实现了斯凯·艾克利普斯也不敢轻易设想的事业。

    “太阳炉早一天问世，世界就能早一天迎来永久和平。”格雷格打起精神，试图争取老格兰杰对他的豁免，“不必为此担心过头，伙计们。我们所承担的罪责，和日后那些将要履行武力介入纷争这一使命的未曾谋面的晚辈们相比，也许不值一提。然而，既然有不同派系的监察者坚信自己的祖国有权率先统一全球而推动UNION和人革联爆发战争的先例，我们必须谨慎地考虑他们的立场……以及可能对计划形成的阻碍。”

    “这不是什么严重问题，格雷格。迄今为止，天人组织可谓对军事一窍不通、主要依靠监察者们来间接影响世界各国的决策以及世界局势的走向。”金发的拟变革者不假思索地把格雷格的疑惑踢了回去，“……如果以现在的局势有利于测试未来的武装干预行动为由提出动议，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吧？没有真正接触过女人、只靠夸夸其谈卖弄形象的家伙，到了实战的时候就要露出原形的。我不相信那些不缺女人的家伙不明白这样简单的基本原理。”

    “其实，我们在创立监察者集团的时候，原则上要求尽可能确保不同群体的比例较为平衡……”老格兰杰有些软弱无力地辩解说，这些所谓的原则早已伴随着权贵们对干预继承权的不满而烟消云散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插话引来了格雷格有些埋怨的目光。“……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

    “我看出来了，你们两个的想法确实和马尔科姆一样。”斯凯·艾克利普斯没兴趣戳破老格兰杰的心思，身为拟变革者的他也并不真正在乎人类之间的那些规则。“不过，提前部署武装干预部队是行不通的，这行动必须以其他名义进行。格兰杰先生，麻烦你了，也许你可以在情境模拟中找到较为合适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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